名家视点：著名摄影理论家索久林-摄影的本体优势和艺术使命2

作者： 索久林

发布时间： 2019-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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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创作以物相营造意象有很多艺术表现上的优越，为我们创作文艺精品提供了很多有利条件，但同时对摄影创作的选材也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一）可以表现准确鲜明又真实可信的现实生活

文艺的表现对象是大千世界，纷繁复杂。但营造意象的选材，要紧紧围绕主题表现的需要和创意表达的要求。李白的诗句“请君去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李煜的诗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两位诗人一个用水的物象营造别绪的意象，另一个用水的物象营造愁绪的意象，都非常准确：水绵延不断的形态与人们心里无法了解的别绪、愁绪都十分相似，表现得相当精到。摄影作品以物象营造意象，摄取“原原本本”的生活，但同样需要并且可以做到准确鲜明，并且令人可信。《时代触角》表现中俄界江黑龙江流冰时节建设大桥的题材。以此表现中国“一带一路”的触角——也是当代世界经济交流融合发展大潮的触角，一往无前的态势，紧扣主题，直观形象，令人信服。

文学的表述中有同义词和近义词之分。在摄影创作的选材上就是要用同义词而不能用近义词。有些看似接近主题的材料，但是在营造意象、表现主题上不能够直接表情达意，甚至似是而非，也影响作品的艺术表达。在这里，选材目标的确定、材料的取舍极为重要。

（二）可以表现既简洁明了又丰富厚重的现实生活

意象营造的过程是作者“以意取象”的过程：用主观上要表达的“意”，选取客观承载物的“象”。象，需要简洁明了，越是简洁明了越能突出其表意性，越有利于意象的营造。文学和其他视觉艺术基本上是在一张白纸上来“造象”，可以根据意的需要，来确定象的大小多少。摄影则不同，摄影创作在营造意象时往往面对物象的整体或者物象某一部分的整体，无法取其某个“分子”，需要认真选择和筛选。但同样可以表现厚重的生活。作品《仰望时间》面对表现时间意义的物象，只选取轮船升起的踏板、踏板后面的蓝天和月亮。整个画面非常简洁，但把时间的意义表现得非常丰富、深远。

在意象的选材上，有些人有一种误解，认为凡是吸引人眼球的都应当选进来，遇到唯美的形态、艳丽的色彩、耀眼的点光等，不能忍痛割爱，致使选材流于花哨。有些好看的要素虽然难得，但是在具体的意象营造中不一定是最好的，或者也不一定是需要的，勉强纳入进来，就会产生画蛇添足的后果。人们常说摄影用减法，艺术上这个减法主要就是减去画面多余的要素。在以物象营造意象过程中，剪去画面多余的要素有相当的难度，但方法很多：调整拍摄角度，虚化某些不需要的要素；运用调整曝光量创造极简效果，舍弃多余的东西；用彩色转换黑白的办法强化消解功能等等，都可以很好地完成简化选材的任务。

选材上的简洁并不是简单。简洁是艺术风格层面的，简单是艺术含量的体现。倡导简洁的艺术风格并不提倡简单的艺术表现。丰富厚重的艺术含量是作品艺术价值的体现。当代摄影创作，在选材上注重简洁的同时，应力求更深刻更丰富地反映现实生活，让作品具有更厚重的思想内涵。

（三）可以表现既鲜活生动又有意境深远的现实生活

以物象营造意象，选材的鲜活生动非常必要。英国17世纪著名文学家爱迪生认为：“凡是新的不平常的东西都能在人们想象中引起一种乐趣，因为这种东西使心灵感到一种愉快的新奇，满足他的好奇心，使他得到原来不曾有过的一种观念……就是这个因素，使一个怪物也显得有迷人的魔力，使自然的缺陷也能引起我们的快感。”新颖生动的选材，是摄影艺术创新的一个重要方面。好的选材，要避开老生常谈，司空见惯，努力提高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有些在时间上看新闻性不强的材料，在新的作品立意、新的作品构图的条件下，对其审美意义有新的发现和体现，同样也具有推陈出新的艺术效果。摄影作品《奋进的旅途》是表现两只剑羚沿着山坡行进的一幅作品。这种画面在野生动物题材的作品当中是人们常见的。但是，由于把它确定在奋进精神这样一个立意当中，剑羚那种艰辛的行进就有了新的意义。同时，由于作品采取了对角线的构图方式，剑羚从低向高处的广阔空间行进，更体现了这种韧性的进取精神。选材的新与旧，不仅在物理层面，更重要的是在艺术层面。所以功夫要用在艺术发现上。

选材上的鲜活生动，不能满足于仅仅给人以新鲜感的效果上，还要注意有利于创造深远的意境，升华意象的意义。安塞尔·亚当斯表现美国西部题材的摄影作品《月亮与半穹顶》，以独具匠心的意象营造，表现了深邃旷远的意境。作品用画面干净的悬崖、简洁的月空构成了视觉上的净；以此引申为听觉的静，进而创造了大自然令人敬畏的一种艺术境界。表现社会生活的纪实作品，意象营造得当，同样可以表现出很好的意境。

3.发挥特殊的视觉驾驭能力的优势，创造无限可能的艺术效果 

艺术活动作为人类的一种活动方式，受制于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艺术活动的过程是艺术主体通过客体获得感受，并把这种感受作用于客体，从而创造出艺术作品过程。这个过程的时空是任何艺术主体都无法超越的。然而现代科技给了摄影以特殊的恩惠，摄影家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在创作中可以超越一定的空间限制，创作出“超时空”的摄影艺术。现代科技的特殊功能，把摄影家的艺术活动推到了超越人类活动的广阔空间，这个空间是科学的物理的空间，同时也是摄影家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审美空间和艺术创作空间。

超视距的审美空间。人类肉眼的可视距离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的空间，我们称之为超视距的空间。现代光学技术，可以让人们采集到千里万里之外、甚至130亿光年之外的影像。摄影的长焦光学镜头可以把超视距的空间提供给摄影家，凭借长焦镜头我们可以摄取肉眼无法看到的事物，可以采集这些事物的审美要素。美国摄影家斯蒂克里茨的《对应物》就是利用长焦镜头，看到了天空云朵之间的特殊关系，表现了一种有哲学意味的特殊的审美。长焦的视野里也可以让我们看到更多的肉眼看不到的细节。《天造地化》这幅作品也是通过长焦镜头的视野，看到了在遥远的山谷里太阳与雾凇与树木与山地之间和谐相依的神秘景象，演绎了世间事物相互联系、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哲学美。

许多在肉眼的条件下看似杂乱无章的景物，在长焦的视野，压缩了空间，出现了节奏韵律等音乐美的艺术效果。有些长焦拉近的景物表现较强的颗粒纹理，展示了质感的审美意义。

人类的生理视觉对微观世界的认识也有一定的限度。现代科技的光学手段通过微距镜头，可以让人们认识到超越生理视距的更广阔的微观世界。微距镜头让摄影家看到树叶和花蕊的内部世界，看到昆虫和其他微小生物的千姿百态。这种微观世界既可以向人们提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具有新闻意义的信息，也可以提供令人惊骇的审美信息。

超视角的审美空间。人类的肉眼上下左右的视角是有一定限度的，超出这个限度的世界将成为肉眼的盲区，其他艺术门类的创作很难突破这个盲区。但摄影家借助现代科技的光学和电子手段则可以突破这种限制，让审美的触角进入更宽泛的领域。超广角、鱼眼镜头视角可以超过人类视角；运用全景图或者多底接片相机的视角可以达到360度的表达。在这个视角领域内可以捕捉到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审美要素。超视角的审美夸张也会带来较强的视觉冲击力、艺术感染力。

超时限的审美空间。人类眼睛对客观物体的观看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的凝视是就会产生视觉疲劳。现代光学手段为人类提供了超出生理时限限度的视觉能力。摄影家可以通过长时间曝光，把流水拍成纱一样的形态，制造柔软的美感；可以让运动的事物产生模糊的形态，强化动感审美；可以把曝光延长到几十分钟、几个小时甚至几年，跟踪表现事物发展变化的审美效果。

摄影的特殊视觉功能，为摄影的认知和表达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摄影家可以通过摄影的特殊手段，对世界有更多的发现，更深刻更生动的表达。

（一）利用摄影的特殊视觉功能，扩大认知和表达的触角，满足更多的社会需求

大千世界丰富多彩，人类未知和需要认识的领域很多，摄影这种特殊的视角可以帮助人们去发现和认识世界新物理空间，当然也包括新的审美空间。天体摄影为人们认识天体物理科学搭建的桥梁；星轨摄影让人们看到了星轨运动的状态和规律；微观摄影带人们走进了奇妙的微观世界；生态和风光摄影也给了人们发现自然资源利用自然资源的一个重要的手段。黄山、张家界、九寨沟等自然景观的摄影，使这些地方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发展起不断壮大的旅游产业。近些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结构的不断改进，生态旅游摄影成为社会的热点。由于摄影表现手段的不断改进，特别是无人机航拍摄影的应用，为摄影在这个领域扩大艺术触角插上了翅膀。黑龙江源头百里冰凌的发现，大兴安岭呼玛河源头四季冰河的发现等，彰显了当代摄影的非凡触角。

摄影的特殊视觉，也为摄影带来了许多以往无法关注到的表现对象，拓新了题材，如岩石摄影、树皮摄影、冰窗花摄影、露珠摄影、微小生物摄影等。这些纪实摄影，既有一定的新闻要素、科学要素，也有一定的艺术要素。它的创作不仅需要摄影家相应的技术投入，也需要情感投入。这些人们未知领域的风景，为当代摄影艺术注入了新的生机。

（二）利用摄影的特殊视觉功能，深度挖掘重大主题、重大题材，努力创作出表现伟大时代的洪钟大吕

艺术上的洪钟大吕应当是时代生活、时代精神的集中反映，是重大主题和重大题材的承载，也是艺术高度的一种体现。摄影的特殊视觉功能，为摄影家表现重大主题、重大题材，创作洪钟大吕的作品提供了必要条件。三峡大坝是人类水利电力史上的伟大壮举，全国和全世界人民关注的重大建设项目，是我国现代化建设的浓彩重墨的笔触。摄影家史建文用多种形式的航空摄影、多底合成，全景式的表现了这个伟大工程的壮丽景象，记录了这一人类壮举的伟大史诗，令人为之震撼。我们要感谢现代科技为摄影提供了崭新的视觉和特殊的表达能力。我国现代化建设是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伟大历程，重大主题和重大题材有多方面的表现。在科研领域、经济建设领域、生态环保领域、文化艺术等多种领域都有所体现。这些领域也都有很多优秀的作品问世。同时也为我们继续推进这些领域的摄影创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摄影创作表现重大主题、重大题材主要体现在思想和艺术层面，不能仅仅局限于物理层面。有些在物理层面看似并不很大的事物，能够挖掘出深刻的主题，也会强化思想和艺术内涵，产生洪钟大吕的艺术效果。

（三）利用特殊视觉的功能，扩大审美延展效果，开拓广阔艺术空间